5 线人 (第2/2页)
它只能和其他无数的自己一样摆动、挣扎。
黑线缓缓从门前离开,它们又一次组成人形从高楼处的楼窗一跃而下。
一场黑色“暴雨”倾泻而下,掉落的黑线有序地分开,从缝隙、角落开始在整个小区寻找——
月色中好端端开着花的玫瑰身上爬上一条又一条黑线,用近乎挑剔的“目光”打量它们。
花朵太小、叶尖泛黄、花瓣不够多、香味太淡……
从深夜找到清晨,黑线终于满意地找到了一朵玫瑰花。
【嘻】
黑线们围绕着这一朵开得最茂盛、最大、最漂亮、香味最浓郁的玫瑰花摆动,随后小心翼翼地连根拔起。
它们保护着这朵花抵达陆行声的房间,线人手的部位拿着花枝,另一只手分出五指,一点点小心地剪掉扎人的尖刺,还有带泥的末端,它的头颅垂下,像是学着人类的动作缓缓又珍惜地靠近花朵,害怕自己的力量伤到它脆弱的花瓣,隔着一段距离去“嗅”它。
【香】
线人的身上又冒出很多很多线头,摆动着靠近玫瑰花。
塑料瓶里的玫瑰花早已枯萎,线人【眼睛】的部位朝它的方向看去,紧接着就有黑线凭空从枯萎的花朵上冒出,一秒后无声息消失在空旷的室内。
线人小心地将自己的花插了进去。
线人身上的线头又是一阵剧烈的摆动。
【嘻嘻】
正高兴的线人忽地想起什么,动作一滞,它散落下来从门缝里钻进去,又形成人形,很快有黑线传递信息说找到了。
一张纸条从陆行声白天穿的衣兜里被黑线们推了出去。线人的手夹住纸条,黑黢黢的脸上没有五官,但是却保持了看这个动作。
纸条很快被黑线们裹住。
黑线默契地在静默中移动自己的位置,线人的背面就在两秒后切换成了正面。它走到床边,床上还残留了大部分舍不得离开的黑线,静静贴在陆行声的身上,那张因为睡眠不好憔悴的脸上正好笑地被迫带着个面具。
线人微微歪着头,仿佛急切地想要好好看他,可其他部位没能跟得上,线人的脑袋咚地一下就落在了陆行声的胸腹上。
一根黑线的重量几近于无,但是组成脑袋的一团这么大剌剌掉下,还是让陆行声睁开了眼睛。
“唔……”
陆行声的手摸到刚才被袭击的胸口,浑浑噩噩地揉了揉,才啪地一声打开灯。
白炽灯的亮光瞬间照亮不大的卧室,干净整洁的床上在他再三确认下依旧没有异物,胸口残留的触感却让他知道那不是梦。
陆行声踩着拖鞋蹲下身又往床下看。
——躲在床下的黑线迅速缩回探头探脑的线头。
下面没有东西,只有一层平日没打扫到而累积的厚厚的灰尘。
陆行声眼睛干涩,他的身体非常疲惫,这样的疲惫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袭来,让他的肉‖体根本无法消化,只能又眨了眨眼睛倒头回到床上,拉过被他掀在一边的被子。
被子上轻飘飘落下来一根黑线,安安静静趴在陆行声的衣领上。
从各处缝隙里爬出来的黑线一时之间按捺不动,等对方的呼吸放得沉缓,才渐渐爬上床,交织成一道人影,这道人影比刚才还要像个人形,腿和腰上没有多余的黑线,它像陆行声一样蜷缩着身体,黑魆魆的脑袋渐渐往对方的面前凑近。
像是扇面的部位宛如是被剪刀剪了几道,分化出五根手指,线头像是水中的海草般晃荡个不停。
那只手停留在陆行声的腰上。
它又感觉到了一种情绪,线人细细品味着,它暂时无法命名这样的情绪,和前不久的【愤怒】一样,都让它躁动难安,但是前者它只想做一切可以让它发泄的事情,而后者——线人顿了顿,旋即将黑色没有五官的脑袋轻轻贴在陆行声的胸前。
随着它和对方的贴近,一霎那,所有的黑线都停止了动作,横七竖八地倒在床上,或者散落在地面。
真神奇。
它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填‖满,已经容纳不下任何东西,但是却还是持续不断地被填‖充着,可是这样被迫的填‖塞让它不仅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反而有种漂浮在半空的恍惚与轻盈。
【嘻嘻】
冒出的线头紧紧扒拉住面前人类的衣服。
它又想钻进陆行声的身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