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水漫金山 (第2/2页)
他之前在青楼发现王瑞芳等人行为不检,考前妓,本就印象恶劣。
今日更是骇人听闻,其庶母竟然控告王瑞芳蒸母报嫂!
乔壁星厉声说道:「此乃内乱也,十恶不赦之罪!陛下委我巡按应天,职责重大,本官不敢枉法!」
「若诸位不管,那本官就就要受理此案了!王生冤不冤枉,审了再说!」
「如何不管?!」大宗伯喝道,「乔道长,就请你受理此案!」
「来啊!听道长调遣!」
「是!」一群维护祭祀现场的衙兵立刻上前,来到巡按面前,「请道长示下!」
乔巡按喝道:「拿下王瑞芳!」
「得令!」一群衙兵立刻上前,拿下王瑞芳。
王弘诲身为礼部尚书,当然要深恶痛绝此事。哪怕王瑞芳是冤枉的,也要立刻立案审结。
至于王世贞的脸面,如今哪里还顾得上?丞母丶报嫂都是内乱,十恶不赦阿。
谁敢替王家说话?
很多人都知道,王瑞芳完了。退一万步,就算他冤枉也没用了。
「不要!」王瑞芳魂飞魄散,「道长我冤枉!是她引诱我!是她引诱我啊!」
他虽然人小鬼大,可哪里遭遇过这个?
惊惧之下裤裆一热,居然失禁了。
乔壁星又对蔡氏道:「蔡氏上前!本官接你状子!」
蔡氏感激涕零的跪下,「谢道长老爷!」
心道那人没有骗我,果然一定有人会管此事。
其实,就是乔壁星不管,其他人也会接她的状子。
国子监祭酒黄凤翔也喝道:「王瑞芳是监生,本官宣布革出学籍,司法问,审讯定!以维持文教法度!」
黄凤翔可是隆庆二年的榜眼,资格很老。他一句话,王瑞芳的监生就被开除了。
监生都不是了,参加乡试当然再无资格。
当下,吏部尚书丘丶大理寺卿方九功丶工部尚书阴武卿等大佬,纷纷表态要严审,绝不姑息。
「逆子!」王士骏怒发如狂,羞愤至极无地自容,再也忍不住的冲向自己的儿子,狼狠一耳光扇在王瑞芳的脸上。
「啪!」的一声,王瑞芳清俊的脸上出现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
「噗一」王瑞芳吐出一颗牙齿,完全被打懵了。
他呆呆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父亲书房翻出了很多春色无边的秘戏图。
想起来父亲收集的春图屏风,想起了父亲敬若上宾的胡僧,想起来父亲当着他的面,和歌姬侍女」
太多了。
父亲,难道我变成这样,不是你造成的吗?我是你生的,也是你教的啊。
王瑞芳很想大笑,又很想大哭,脑中浑浑噩噩,脚下软软绵绵,恍然如入噩梦。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朱寅,朱稚虎!
朱寅站在八偷舞台之上,手持长长的雉羽,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小脸上带着笑容。
他在笑我!
他在看我笑话!
「啊——」」
王瑞芳忽然疯狂的大喊大叫,如疯如魔。
可惜直到此时,他都不知此事和朱寅有关,仍然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蔡氏一反常态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这不是他蠢。因为他很难想到,朱寅会知道这个秘密。
很难想像朱寅对他情报的了解,到了什麽地步。
再说,他不知道朱寅早就获悉自己的阴谋,一直以为朱寅蒙在鼓里。
既然认为朱寅不知道自己的阴谋,又怎麽会想到,朱寅会报复自己?
他的想法,也是朱寅考虑过的。
所以此时的朱寅,也不怕王家的报复。就是王世贞,估计也绝难想到,此事和自己有关系。
王家的政敌也不少。谁都有可能。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少年。
朱寅看着王瑞芳的惨状,心中并无多少快意。
因为王瑞芳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赢了也没有什麽快感。
朱寅看向王世贞,却见他兀自昏迷不醒。
呵呵,不愧是文坛领袖,王氏家主,兵部侍郎啊。
装作昏迷过去,就能化解尴尬了,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老狐狸「昏迷不醒」,就当不知道了。
巡按御史乔壁星扫了一眼被抬下去的王世贞,神色漠然。
哼,什麽文坛领袖,国朝名臣,也不过如此。
家风如此,王世贞本人又能是个真正的君子麽?
乔碧星是个严肃认真的山西老西儿。打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藉此狠狠杀一杀南京堕落的学风,当即说道:
「两天前,本官无意中听闻,有南雍士子端午期间在青楼眠花宿柳!大比之年,如此放荡形骸,违禁妓!」
「年纪轻轻就行为不检丶沉涵花街柳巷,可见性之不堪!此等样人若是将来做官入仕,是有何肺腑呢?」
「这些人中,为首之人就是王瑞芳!由此可见,丞母报嫂之控告,早有端倪「除了王瑞芳,还有徐晋元丶董释等八人!更可笑者,这九人自号菊社九魁,却用公帐妓!」
什麽?用菊社公款妓?众人闻言都很是无语。
少年学生,大考之前去妓本就是违禁。别说还挥霍会社公款了。
这就不仅仅是违禁了,而是品德有亏。搞个会社都要贪污,那要是做了官儿还得了?
这所谓的菊社九魁,原来都是正气不足,邪气有馀啊。
乔壁星继续道: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瑞芳为菊社之首,却涉嫌十恶不赦之罪,若徐晋元丶王术丶董释等辈,一气,同气连枝,流毒南雍,污染学风,岂能不加惩处?」
「本官以为,应该将徐晋元丶董释等八人,一体开革!」
董释等八人闻言,都是面如土色。他们居然要被削除学籍,开革出门了!
国子监祭酒黄凤翔立刻说道:「可!是该藉此机会,整顿学风!道长此言,
本官深以为然!」
「违禁妓尚有可宥,然公款妓断不可容!」
「绳忿监丞!」
「下官在!」主管南雍惩罚监察的绳忿厅监丞出列,「请大司成(祭酒)示下!」
黄凤翔道:「按国子监风宪,革出董释丶徐晋元丶王术等人监生学籍,以效尤!」
「下官领命!」绳监丞道。
随即一声令下,董释等人都被揪出来,当场拔掉祭服,摘掉祭冠,收取牙牌,呵斥出祭祀队伍。
本来,若是没有王瑞芳之事,他们还未必会受到惩处,乔壁星之前没有一棒打死的意思,还是给了转圜馀地。
可是今日他们受到王瑞芳连累,居然全部被开革!
八人失魂落魄,神色惨然,却不敢抗拒。此时此刻,没人敢为他们说话。
平心而论,士子妓可大可小,就看是不是认真。
众人有几个没有去过?又有谁认真去管了?
只是董释等人去错了时候。
但更让众人难以为他们说话的,其实是公款押妓。
如今不少会社都有公帐。公款是会社的钱,不是社主丶社首的钱。
会社举行雅集丶酒宴丶出版等事,都需要公帐运转,这是社员们一起出的分子,或者有人资助。
怎麽能拿公款,私自去妓享乐?
这是很大的污点。董释等八人虽然没有王瑞芳那麽大的罪名嫌疑,可光是公款妓这一条,就足以毁掉前程。
更部尚书丘眼见巡按和祭酒都有了处置,当下也要表态了。
他看着八人之中的徐宏基说道:
「你是魏国公之子吧?你身为监生,违禁妓,染指公款,私德有亏。如此作为,不是继承爵位的合适人选。」
「本官会移文北京吏部,告诉魏国公,剥夺你继承爵位之权。」
徐弘基听到要被剥夺爵位继承权,眼前一黑,居然晕了过去。
他不是像王世贞那样装晕,他可是惊惧交加之下,真的晕过去了。
巡按乔壁星也没有放过菊社,冷声说道:
「所谓菊社九魁,挥霍公款妓,行为不检,丧心病狂,可见他们发起菊社,目的就是为了敛财!」
「这种会社,却能成为南雍第一大社!真是岂有此理!」
「这菊社,即日解散!从今日起,不复存在!」
在场的很多菊社成员,闻言都是神情苦涩。
成立不到一年的菊社,就此烟消云散了啊。
创社九魁都倒霉了,菊社当然树倒湖散。
原本想利用菊社,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请愿的江南士族大佬,此时也曦嘘不已。
唉,真是胎死腹中啊。
没了菊社,此事暂时只能作罢了。
蔡氏可恶!乔壁星等人多事!王瑞芳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居然蒸母报嫂!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乔壁星带着王瑞芳和蔡氏等人离开。
众人继续祭孔。
宣平之章终于奏响了,初献开始。
舞台之上,八偷六十四名舞生和乐生,悠悠奏乐,翩翩起舞。
舞姿和音乐,都极其典雅,肃穆,古朴。
朱寅手持长长的雉尾,随着乐章迈着优雅的步子,心中正大光明。
一招水漫金山,静悄悄的大获全胜。
王瑞芳完了,菊社完了,董释等人也倒霉了,还帮徐小白干掉了继承爵位的对手。
一箭四雕。
从今以后,南雍就是宣社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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