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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点本105】五章 小祖宗

【评点本105】五章 小祖宗 (第2/2页)

那小笙子搭眼不错神儿地瞧科,见曾仕权那白摺子脸上黑黄不定,胸脯子便越发地昂耸起來,就含着笑继续道:“当时程公公听了这话,就劝慰督公,说他是跟着曾掌爷跟过來的,曾掌爷办事严谨周致,断不致于出了这等差错,督公若是真不放心呢,就派他过來叮嘱一声,照顾一眼也成,可是如今上上下下的细碎事情都要他來跑,督公身边哪离得开呢,这么着,就……”
  
  “呵呵呵呵。”方枕诺笑着走近,接口【娴墨:敢说话就有你说话的份,职场不如意者、想出头者,当多学小方,】道:“原來如此,看來是那位程公公未能亲至,就打派了您几位专程代劳,看來他平步青云之后不忘旧恩,时时处处替掌爷回护着想,倒真是一位有情有义的人呢。”
  
  小笙子蹙着眉问:“这是什么人哪。”
  
  方枕诺将手略揖,目光却掠过他,直视车厢里那小太监:“在下方枕诺,是曾掌爷座下一名小小参随,初在厂里行走,多方尚不熟悉,刚才听这位小公公说话,想必是‘程公公’的近人了。”
  
  “你倒是有点眼力。”小笙子听他是新进,便像是起了卖派之心似的,笑着把肩膀一耷,背往后仰,下颌抬高,斜斜用眼底瞄过來:“咱们厂里呢,要说至高无上、在皇上跟前都有面子的,那就得说是冯公公,那是当今太子爷的大伴儿,李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宫里宫外一刻也离不了的,冯公公以下,办事能让他满意,又能让督公放心的,除了程公公之外,也再沒二个人,至于程公公手边呢,使得勤、用得顺、信得过的,那也就是你眼前这位安思惕、安公公了,这名字有些古奥,你可能不大懂,我便给你解释解释:思呢,是‘思无邪’的思,那是出自诗经的,惕是‘夕惕若厉’的惕,这是出自易经的,这可都是有文化、有出典的,你可要记清楚了,【娴墨:一诗一易,好像很诗意,】”
  
  思无邪乃是孔子对诗经的评论,并非诗经的内容,方枕诺也不挑剔【娴墨:笑杀,关公面前耍大刀,一下就漏馅,不挑是涵养,是自重,也是审时度势】,耐心地听他拉着长音说完,这才略微倾身一笑:“原來是安公公,听说郭督公当初跟在黄公公、冯公公身边流了不少血汗、立下不少功勋才有了今天的位置,深知底层艰难,所以对待下属也平正和厚,一向论爵唯功、任人唯贤,公公姿容轩丽,仪态雄昂,可见人才也定是错不了的,难怪上人见喜、督公器重呢。”
  
  东厂里的太监多半做些行政事务,职位再高的,论功劳也比四大档头远远不及,曾仕权听这话虽然是捧着安思惕,其中却也暗含着贬抑讽刺,兼带着给自己拔腰提气的味道,因此眉饧意舒,心气少平,看安思惕小眼眯抿着,倒是一副受用的样子,似乎沒听出什么弦外别音【娴墨:一人听是一个味,而且是当面让双方各听各味,小方真妙人,】,慢声细语儿地笑道:“方参随这话很是得体呀,不过倒也只说对了一半儿,像我们这小年小纪儿的,有什么功劳可立呢,无非是办事尽心,少出岔子,也就是立了功了【娴墨:官场职场多有这类人,任事不干,还有不干的功劳,器量不大者真当不成领导,因任何一个领导手下,十成有八成都是这类人,】,其实啊,什么功劳也都是过去的事儿,换完了爵禄还要继续效忠朝廷,谁还能成天介躺在上面睡觉不成。”
  
  一听这话,曾仕权的火又窜拧起來,料想手下干事们或沒对他透露军情,可这小崽子必然通过别的途径摸到了消息,这会儿冷嘲热讽的瞎耽误功夫,多半是想拖一拖时间,盼自己这锅补不上,漏得越大越好,打眼一瞄他这周围带的人也不多,再外围都是自己的人,就算弄死他栽给聚豪阁,程连安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当时牙根一煞狠,内劲便提起來凝在了手上,
  
  就在他想往车里钻的功夫,却听方枕诺安闲笑道:“公公总在厂里做事,立功的机会确是不多了,不过眼前倒有一桩功劳,枕诺正有意要送给公公做见面之礼,不知公公愿不愿意接受呢。”
  
  安思惕一听这话登时牙呲眼亮【娴墨:刚才还“文化人”呢,文化人的表情原來是这样,】,把小身子向前探了探道:“哦,有什么功劳,说來听听。”
  
  方枕诺笑道:“实不相瞒,聚豪匪首姬野平率众逃脱,君山设围之事已成泡影,公公现在快马加鞭回去到督公面前通告,就说曾掌爷欺上瞒下、玩忽职守,岂不是一桩大大的功劳么。”
  
  安思惕小脸呆愣在那,瞧瞧他,又瞧瞧曾仕权,忽然间感觉到了某种威胁,嗓子眼里干干地“嗬、嗬”两声,歪眉砌笑道:“方参随呀,你这玩笑开得,可是……可是很有趣呢,嗬嗬嗬……”
  
  方枕诺道:“说玩笑却也不是玩笑,眼下姬野平确实逃了,而且十有**带人正扑奔督公的后方,我们估算着虽然水路追他不上,但从陆路加急赶去通知督公,总还可以避免更大的损失,不过这中间要是被什么耽搁了,那可就万事难说,公公这趟來得实在不巧,若念厂里的情谊不愿领功,那就只好跟着我们一起领罪了。”
  
  安思惕听得卡裆里尿眼儿一缩,几乎标出股水儿來,当着曾仕权的面儿,这功固然说不得领,这罪和自己又有哪门子关系呢,被他们拿來当借口、跟着一起吃瓜落儿,那可大划不來,忙道:“嗨,这,这话儿怎么说的,我哪里知道这些呢,事情如此紧急,那还不快走,小笙子,赶紧的,咱们跟掌爷一道儿,,掌爷,你们的马快,不必等我,,还你们俩,就知道赖喇喇歪着,当这是船呢,下车,推车,快他妈出去。”
  
  “扑嗵、扑嗵。”两个小厮腚上各挨一脚被蹬下车來,衣襟挂在木缝上,好像粘连的面团【娴墨:依附于他人的悲哀,思程连安、秦绝响,能不寒毛倒竖,难得的是他们两个都意识到了危机,努力改变着自己,否则也和这两小厮一个下场,】,曾仕权低头瞄了瞄他俩,又瞧了瞧方枕诺,将帘一撂,无声地笑了,向后一招手,亲随干事们把阿遥提过去安绑在马上,跟着各自也都上了马,“咄、咄”地抖缰磕镫,打起一声声短喝,跟随掌爷的骥尾拐过楼头折转向东,安思惕的车坠在队末,马夫在他的催动下用力地摇着鞭子,甩出“啪啪”的脆响,活像小孩在抡着一串点燃的鞭炮,小厮们紧随车后连跑带颠,不时地绊个跟斗,一队人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留守的干事们目送尘影消散,都聚在道上,彼此间你瞧我、我瞧你,仿佛扎堆人立的鼬鼠,一个道:“掌爷和小祖宗都走了,咱们呢。”另一个道:“咱们他妈的就是祖宗爷爷,【娴墨:妙极,安思惕又诗又易,其实和小权一样失意,这几个混事的才是真诗意,安思惕是小祖宗,程连安是安祖宗,祖宗不在眼前,这几个才是老祖宗,中国人,哪有一个是好弹弄的,读到此远眺窗外,思滚滚红尘,多少枕诺,看神州大地,几人事权,真无限感慨,】”众人都笑了:“说得好,走,吃酒去。”【娴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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