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五气难舒 (第2/2页)
常思豪胸中火大心想朝里这帮官也太糊涂杀了把汉那吉对方报复起來那以后还不得天天打仗你们隔着八百里地又能看着什么了可是干着这急沒有用便说道:“这外面大军围着城你把主事的都抓起來哪行”秦绝响笑道:“公事自然要公办再者说他们两个外臣戍边自重哪瞧得起我这东厂二档头啊见面儿不给他们立点儿规矩以后哪有我的脸面”
常思豪道:“查案就查案沒定罪之前哪能这么搞又沒有真凭实据两位大人待我也不错大家自己人别太过格了”秦绝响笑道:“查案可不都是押起來再查、查不出再放嘛哎算了侯爷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哈哈”二人回到堂中众人还惊魂未定秦绝响使了个眼色干事两厢退开他拉着小脸道:“方才侯爷作证力主两位大人清白下官相信侯爷的判断不过王命在身有些事情还得公事公办看在侯爷的面上咱们就先不立拘锁带了两位大人继续主持日常事务只是等闲不要离开巡抚衙门待下官细查细审提取旁证确认无误再作道理”
方逢时忙道:“多谢上差多谢侯爷”
王崇古两只凹扣眼忽然就闪起光來:“有什么可谢了咱们沒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事沒有别人定是兵部在捣鬼一年下來这军费是国库最大开支要是不打仗兵部哪有钱可捞你看看咱们手下的兵穿的是什么衣甲不备、食不裹腹我不去参他们他们倒來给我背后下刀哼哼上差既然有人把下官告下了我也知道毛病是从哪來的那道上疏是我的主笔和方大人无关有事都冲我來这宣大总督的印我撂在这这就随您进京下狱接受调查审问垂请兵部质询”说着起身往外就走常思豪赶忙上前拦住劝解
秦绝响心里暗笑:怪不得这老小子戍边多年能一直稳稳当当果然挺难摆弄的这些话根本不是他的真意可这么一搞他就化被动为主动了可是还得顺着他晃荡两步坐在王崇古原來的位子上小身条往后一靠笑道:“大人何必如此激愤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大敌当前一切还当以大局为重兵部的人您应该最清楚还不是因为当年于少保那点儿事吗只能战不能和这是多少年來的规矩大宋怎么亡的大伙儿警惕一点也不算过于罢”
当初土木之变英宗被瓦剌劫走随后也先率大军來袭大明就有人建议南迁避之但当时朝中兵部侍郎于谦反对迁都除坚守京师之外又诏令各地勤王救驾这才避免大明重蹈宋朝之覆辙从此后世再遇外虏來袭都是力拒力战再无一人敢言议和否则便会被认为是秦桧一样的奸臣、亡国灭种的罪人
王崇古侧回身來瞧着他:“这些事情不用秦大人说我也明白但如今的形势不一样了俺答以往骚扰边境主要是为抢些铁锅棉花等草原沒有的生活物资这本來就是咱们大明锁国造成的结果况且这次他是來要孙子更非侵邦掠土大明这两年军费开支消耗巨大国库已经入不敷出真要与鞑靼结下死仇打起來的结果岂容乐观可这些话又岂是那些京官们所能听得进的他们那种不顾现实的激愤才是真的激愤要说激愤哪轮得到我王某人”
常思豪道:“大人说得极是京中不了解边况双方有欠沟通这也是常有的事大家还是心平气和一些好好研究一下对策为上”
有他从中调停着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但是派鲍崇德去敌营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了他怕秦绝响在这里说不定哪句话又勾起火來以远來辛苦为由赶紧让方逢时安排东厂一行人休息
秦绝响到后院瞅了一眼嫂子和小侄女出來洗了个澡换上便服从巡抚衙门溜嗒出來晃晃荡荡一路往西
來到华严寺外这庙和以前差不多由于鞑子围城又断了香客显得有点冷清他到小旁门处拉着门环子重叩一下轻叩两下重复三遍小门“吱呀”开条缝隙里面一个小沙弥露出半张脸
小沙弥瞧瞧秦绝响拉门后退把他让进來探头往外看看无人重又把门关上
秦绝响往前走着小沙弥碎步快跟上來秦绝响闲闲地道:“这两天怎么样”小沙弥道:“平平静静的还好”秦绝响道:“引我去瞧瞧”小沙弥点头微抢两步走在他前面引他來到藏经阁上了阁楼往后转光线很弱屋顶有了斜度走到末端有一排半人高的书架组合成墙小沙弥走到左侧手按一扇书架轻往里推书架顺着滑道进去秦绝响猫身挤入后面书架重新关合小沙弥守在外面
狭窄的空间里挂着些覆黑布的鸟笼一个少年和尚坐在落地窗边对着窗纸上的洞口正往外看一柱四四方方的光由这两尺宽的窗子筛入梯形扩展开來将这少年和尚的身影打在书架墙的背面和地板上微尘在光线中飞扬像失重的雪
屋中生活用品齐全挤得满满空气有些难闻角落里还有马桶和小水缸
窗边的少年和尚闻声转头面容清秀而憔悴是新竹
秦绝响猫腰轻步來到窗前这窗纸似乎很久沒换中下部有些烙饼般干黄的污渍新竹忙施一礼起來蹲身侧让他的个子长了很多已经远比秦绝响为高秦绝响接替了他的位置手按在窗框边顺这孔洞往外瞧
檐下是一方小院院中贴墙有一间厢房门敞着窗子半开可见里面炕上铺着的皱皱的、灰色被单的一角屋里传來“哗啦”“哗啦”的水响
片刻之后一个女子端盆走出來到墙角阴沟边轻轻一泼水气微腾
看着她缁衣上那束作一绺披在肩侧的头发秦绝响一阵悸动
的确是馨姐她的脸色依旧白晰很难得的腮边微微有一点肉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系着腰间的麻绳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晃荡荡地从厢房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