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看剑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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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亮起的人是楚原
因为姬野平这姿势他很熟悉
年前燕老重出江湖第一站就是到洗涛庐來见游老切蹉时展示了一种长枪与鞭索结合的武功
由于各自的特质不同长枪和软兵很难结合在一处形成互补而燕老隐逸江湖之后潜心研究二者的结合却创出了这样一套从未有过的绝学其名为:回互龙枪术
当他把这套龙枪术一使出來游老立刻就说:“你这不是武功”
这话只有门里人明白燕凌云出身于白莲教于佛法浸染颇多这一点从他创武功的名称中便看得出來
万事万物都源出于佛性世间是佛性的变相而万事万物又各有其形其态其用以万象形成世间有了世间人才能从中参悟佛法佛性与万象之间的关系说是相生或相依、相附都不够全面准确所以有了这样一个词:“回互”
材质的软与硬、招法的虚与实、变化的阴与阳这些都是兵器的“万象”而兵器的“佛性”在于通过实质性的接触对敌生理造成实质性的破坏通过玩味其间的“回互”进而参悟世间的回互就是这套龙枪术的实质和目标
当武功不再以杀伤为主要目的它就不再是武功是什么是法
佛门有佛法道门有道法法是准则是规律是门径是阶梯是真理修行的过程就是让自身來验证、符合法的过程直到明心见性我就是法一举一动一念一行都符合就无所谓修行高层次的格斗就是两个人相互比较谁更符合法的过程我的验证深自然是我赢输的人只是输给自己更深入进去就无所谓输赢因为证法沒有输赢胜负不是目的
古來有很多“枪法”传世像子龙十三枪、罗家枪、霸王枪等等其实用枪法称之是错的那只是枪术它们都沒有到达法的层次
燕凌云的回互龙枪术却是真正的枪法用术字定名是老人的谦词
姬野平是燕老带大的身上除了继承姬家原传枪术之外也继承了燕凌云在软兵上的绝学因此年前燕老重回聚豪之际只是简单点拨一二姬野平便把这套回互龙枪术学会了
学会倒是学会却一直沒有合适的兵器与他的丈二红枪配合因为这套枪一使出來威力无匹上好精钢打造的链子、九节鞭之类几招使下來就会当场崩断根本无法发挥出红枪的威力
龙波树知道这事后曾感叹说师父的匣中剑和传给自己的金攥伏虎盘龙梢都是软兵中的极品但是软中尤有钢性而且长度不够要与丈二红枪配合有一样兵器最合适
往下的话他当时就沒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青锋百炼降龙索然而这件宝兵燕凌云当年却传给了康怀
早在康怀加入东厂之时龙波树就多次提出想代师清理门户收回此索但燕凌云不肯
谁想到今时今日这条索竟然落在姬野平手上
楚原忽然觉得有一种宿命感笼罩过來
眼前姬野平的背影有着青铜般的厚重威拔雄猛犹如走下神殿的力士金刚军卒干事们都被他的威势所慑在甲板上移蹭退避像桌面上被淘气孩子用一根麦杆吹开的水滩
其余各舰由鹤翼阵形已经转为扇面包围状态船头对着旗舰严阵以待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楚原眼中世界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一个身影和姬野平的背影正在重合
燕老是你么你的英灵仍在在祐护着我们除奸铲恶延续聚豪人的英雄血脉、济世情怀……
“小心”
楚原只顾着看姬野平听到燕临渊这声呼喊的同时才察觉出身后动静不对猛回头就见康怀已然重新翻上撞角两手抖一根大绳扑跃而起正向自己颈间套來
间不容发他惊得一吸气间大绳已经套上了颈子康怀空中脚往前踹背往后撑猛地挺身一拉
早在那声“小心”响起之前的刹那姬野平听声辨位已感知到有人扒船往上爬自己从上游放下來的小船挤挤茬茬在旗舰下扎成一片康怀落下去沒有入水声显然是落在了这上面
心随念转身形如电腰间一拧处降龙索甩起來带动红枪挂啸飞出在康怀脚往前踹的时刻枪尖恰好越过楚原的肩头康怀隐约感觉一道红光奔自己來了情知不好惊急间借挺身之力拼命后仰枪头擦着小腹而过穿衣直上腮边连庆幸还來不及姬野平那边两膀晃圆往回一带
降龙索绷直一线扯动丈二红枪回弹枪缨内的抓钩“扑”地一声正挂在康怀右锁骨上将他带得往前一扑摔跌在地
楚原顺势欺身而上膝顶腰眼指戳其背连点康怀三道大穴将其控在手中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姬野平的出手变化极大也许凭着这套龙枪术他真的可以与郭书荣华一争雄长
长索一弹红枪回手姬野平转过身來眼扫船楼:“姓郭的船楼狭窄动起手來容易伤到家眷姬爷不想再占你便宜下來吧”
“嗡”
常思豪耳内一鼓脑中轰鸣只觉天地皆暗双颊刺痛几近窒息刚才姬野平往船楼上扫时目光只在自己脸上一掠即过那种鄙夷到极点的无视已让人够难接受而“家眷”这个词简直是
郭书荣华只是微微一笑向旁边打了个手势
程连安这才意识到天色暗了赶忙吩咐掌火
“刷刷刷刷”
各船上火把纷纷亮起姬野平身上青铜般的冷色复呈暖红甲板上冯泉晓、云边清、风鸿野的尸体雕像般拉扯着光影陆荒桥趴在血滩中背上的卢泰亨既粘且硬扳之不下而且毒素已经透过伤口传递过來令他口舌肿胀说不清言语口里只是呜呜嘤嘤曾仕权和胡风、何夕穿破船楼已经打到船尾去了前甲板上一下子显得有些冷清
秋空凝肃大江沉流郭书荣华抬头望去月光被持伞的衣影切破投散出一片深具动感的清辉
他笑道:“萧兄一起來吧”
这话出口在场人中几乎有九成意外火黎孤温、索南嘉措相互瞧了一眼都停止了念经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江晚等人的死令姬野平倍积哀勇如今手中两样宝兵合璧从对康怀一击得手的形态來看他的气质也渐归于沉静这正是将身心调整到最佳战态的表现郭督公毕竟中了暗器带伤在身这样安安闲闲已属托大若再加上萧今拾月……
只见萧今拾月在逆光中笑答道:“追尾者猪搏影双输这时候咱们好像真的不该打架倒该喝点酒才是”
郭书荣华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真正托杯在手的人只有一个”
人们听得眼有些直觉得他们俩好像都疯了
常思豪也一直觉得他们俩说话五不搭八、怪异到极点可是这会儿忽然间就懂了
现在萧今拾月在桅杆高处姬野平在甲板低处自己和郭书荣华在中间萧今拾月话里的意思是:在他的角度看郭、姬二人就像追自己尾巴转的小猪、和自己影子搏斗的人这样做沒有任何意义
而郭书荣华的意思大概是:有朝廷就有叛党正如人和影子同时的存在而你这个“明月”离人间太远了可能有些想法很好但是永远无法执行至于萧今拾月所说的酒到他这里则变成了权力的象征酒只有一杯政权也只容一个而能喝酒的人也只能是我
萧今拾月笑道:“嗜酒何尝不是恋豆督公天马行空一向雅致高标何时变得如此俗了”
郭书荣华道:“皇恩浩荡驽马当千里;万民托重不行也须行酒桌上持杯面对满堂宾客和主人的期待喝不动也放不下的悲哀只怕萧兄要多经些应酬才能懂得荣华自问不是酒徒然而空对明月清影又有谁知我心”
四字入耳令常思豪的心抽了一下
谁知我心在弹剑阁中听郑盟主谆谆切切要自己留意绝响的时候“谁知我心”在隆庆举杯“请”自己帮俞老将军平灭聚豪阁的时候“谁知我心”种种误会下自己在水棺中死里逃生又被冯泉晓等骂为东厂走狗的时候“谁知我心”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姬野平的那一句“家眷”谁知我心
此时此刻最懂这感觉的人正是自己也许只有自己
难道他这话是对我说的
常思豪的心忽然很乱
脑中又回想起东厂大宴上听他唱“官居东厂自荣华”的时刻
闻多鄙屑知我嗟讶……
与这个人接触愈多似乎就发现以前对他的误解越多可是发现的越多反而越分不清哪些是他的真哪些是他的假
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以至于让人觉得他做所有事一定都有算计、有理由的
如果早料到了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才针对这想法提前说出这种话的话……
“啊呀”萧今拾月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朝督公讨酒你却敬上來一杯泪光苦苦的可教人怎么喝呢”
郭书荣华也笑了:“杯里乾坤大收得泪光也收容得月光至于是苦是甜何妨尝尝看”
萧今拾月笑道:“明月照大江、明月照松岗都是好句明月钻酒杯那可沒趣儿得很了”说话间衣影一晃身随竹伞从月光中飘飘摇摇落至甲板之上
这二人的对答在姬野平听來都是梦话可是他却一直静静地听着表现出异于平常的稳重他知道在之前的战斗中自己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片刻的调息将有助于接下來的爆发而且康怀虽然在控以东厂的狠辣仍然可以不管不顾地开铳放弩自己死在这里是小如不能亲手与郭书荣华一搏必致终生之憾
此刻调息已定状态正佳萧今拾月落下來就在自己身边他侧过眼來打量内心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姬野平:“这场仗和你无关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走吧”语态强硬声色沉雄竟然带有几分命令意味
萧今拾月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谁要帮你我是來和小郭比剑的”
姬野平盯他片刻:“好那我先來”
萧今拾月:“不行”
姬野平又有些怒了:“什么不行”
萧今拾月道:“因为这样的话待会儿他再和我比剑就更不公平”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郭书荣华中了暗器带伤比剑之前和姬野平打会再消耗体力
当然还有个潜台词那就是:“你一定输”
姬野平的火“腾”地又冒上來侧身一跃拉开距离挟红枪一抖长索喝道:“好那我先和你打”
萧今拾月笑了:“好主意这样待会儿就公平了”
眼见姬野平气得要疯楚原大急刚想出言阻止忽然衣袂挂风声响燕氏父女飞身落在左弦燕临渊张手喝道:“且慢郭书荣华这是看透了你们邀你们双战于他其实正等于挑拨了二虎相争以你们两个的脑子难道还不明白么”
说完再看二人表情萧今拾月呵呵仍笑姬野平怒眼依旧如灯
人们立刻会意:他俩显然什么都懂只是由于性情所致即便明白也都要按着这条路走下去
燕临渊表情有些痛苦手掩胸膛咳出了一声无奈侧过脸來仰望船楼:“郭督公今时今日我算真正见识了你的厉害之处”
却见郭书荣华俯瞰下來脸上笑容淡定而寂寞以一种说不上是欣赏、宽慰还是哀羡的姿态道:“别这么说有了这样的人江湖才美是他们让我见到了真正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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